夜芒04
04
“白队，你给我的录音笔，语音无法导出。”肖杰推开刑警队长办公室的门。
“什么都没有？”
“对，应该是干扰器干扰。”
白轲掐了掐眉头，丢开手中的鼠标，“去通知参与龙陵案子的所有人会议室开会。”
“是。”
白轲站起身，拿着文件往外走，拨通了简溪的电话。
“你的录音笔被干扰了，现在只有你知道全过程，立刻来警局。”
简溪愣了愣，随即答道，“好，我马上过来。”
她叹了口气，又把刚拿出来的采访笔记本放回了抽屉，“沐沐，一会儿市长竞选的现场，还是你和Sean去吧，不好意思，又有事。”她抱歉地笑笑。
“行嘞大忙人！”夏沐沐点点头，“注意安全。”
简溪摇摇头，低声说 ，“找我哥，别担心。”
她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文件夹，匆忙起身，俯在夏沐沐的耳边开口，“有结果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简溪推开刑侦会议室的大门，白轲刚好调出了一张照片投在屏幕上，“这是brightstar酒吧的老板，帕曼，这家酒吧注册于——”
“他不是老板。”简溪推门而入，拉开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指着屏幕上那个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这个帕曼，应该是注册挂名，酒吧老板叫Jason。”
“Jason? 这种名字满大街都是，而且很大程度上只是个代号，不可能查的到。”肖杰开口道。
白轲皱着眉头停下来，对旁边的女警说，“这个帕曼，找来审。”
“好的白队。”
“简溪，你继续，全过程。”
简溪点点头，“我长话短说，昨天晚上我去brightstar，是因为艾拉的消息，她说他们会在那里商议下一次走私……”她讲到刀疤脸和花臂男人翻窗逃走，就没有往下讲了，她并不是有什么隐瞒的打算，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她说过，她没那么蠢。
众人听完安静了须臾，白轲把一旁写着人物关系的小白板推到正中，清了清嗓子，“脸上一道疤的人，应该就是我们之前牵出的诺克，他的权力不小，但远远不够；那个花臂，是他的下属，代号阿萨。”
“昨天晚上我让人调监控了，他们拐进第三大街旁边的一条破路就没有出来，那边没有监控覆盖。而且，”女警官邱小曼接口道，“他俩很可能已经被灭口了，没可能找到。”
“破路那边有什么？”
“瓦契水库。”
“这条线已经断了，诺克已经是我们知道的最前端了。”简溪出声打断，“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有没有把艾拉撤出来。”
“我现在一直联系不上她。”肖杰答道。
“今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去一趟Rosemary，”白轲开口道，“其他人，继续联系，今天必须要找到艾拉，是死是活都要找到。邱小曼和Mark一起，审帕曼。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白队。”
“散会。”
众人收拾好手边的文件，还没来得及走出门，会议室的座机电话便响起来，众人脚步一顿，把目光投向去接电话的白轲。
“好...好。我们全力配合。”白轲“啪”地一声放下听筒，将危险的信号炸裂，“市长竞选现场，暴恐袭击。特警已经过去了。”
“什么？！”众人愣住。
“等特警抓到人之后就是我们的事了，大家都准备一下，也随时准备去前线支…”
竞选现场...暴恐袭击...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仿佛在耳边消失，简溪腾地起身冲出去，边走边疯狂地翻着电话联系人拨出去。
“Sorry, the number you———”
沐沐...接电话啊...接啊...
“Sorry, the number you———”
打到第七个电话，简溪已经坐上了去亚伦大会堂的的士，她瘫软在后座上，两年前那种无力和慌乱再一次涌上来，淹没她的心肺和喉咙，窒息又绝望。
而她只觉得荒唐。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 通...”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机械的声音疯狂在耳边旋转，在颅内回响，与两年前同样的声音重合，令人头晕目眩。
能不能...不要...再是这样冰冷的女声了。
她终于放弃了按键，把手机扔在一旁，手机却振动起来，她慌忙抓起来看，却只是白轲。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暴恐现场你也去？给我回来！特警已经过去了，连我们的任务都只是配合而已，你去——”
“哥。”她轻声打断他，语气里满是绝望的味道，白轲一下子听出来，便真的止了声。她哑着嗓子开口，像是要哭了，“夏沐沐在那里。我不可能，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简溪的心结，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叹了口气，知道这次不可能拗得过她了，“你去吧，注意安全。我让肖杰来找你，你不能一个人。”
“好。”她缓缓放下手机，掏出几张钞票，对的士师傅说，“Please be quicker，OK？Thank you so much, please.”
车停在离会堂两三百米的地方就再也开不过去，乌压压的人群在广场上大道上拥挤推搡，枪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落选市长盖尔的支持者还举着刺眼又张牙舞爪的旗帜一次次闯过警戒线，猩红和漆黑的油漆被泼得到处都是，像是世界的裂痕和鲜血，撕扯在大地上。耶稣创造了人世，却改变不了人世的所有纷乱与罪恶，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注定要开启，人间本就不是圣明之地。
简溪抓起座位上的手机冲出车门，挤进那已经疯狂失控的人群，阳光热辣得厉害，让广场上的一切更加刺目，铺天盖地的热气蒸腾出人群里的汗臭味和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夏沐沐！”她边走边喊，努力地踮起脚尖寻找，“夏沐沐！”
她拼命用手拨开人群，一边高声喊着，一边轻声地对面前的人说着“Excuse me. ”
突然脚下一拐，她知道踩到人的脚了，便匆忙道了一声“ Sorry .”
可谁知那人破口大骂“F**k you bitch！”，下一秒，一桶鲜红的油漆兜头淋下。
简溪愣住了。她看着自己雪白的衬衫一刹间变成红色，犹豫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粘腻，满手猩红。她颤抖着把衬衫从裤腰里扯出来，用仅剩的那一点干净的白色去擦自己脸上的油漆，尚未干掉的油漆从眼睛周围被抹掉，眼泪便再也绷不住地淌下来，淌下来，又被她迅速地抹掉。
在这口滚烫的热锅里，所有人都想逃离沸水，轻贱的生命在沸水里欢腾，无人在意。她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几乎就要站不住，但她必须站住，她拼命地往前挤着，大声得喊着沐沐，去他妈的“Excuse me”，所有的客气与体面到底是被践踏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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